愛人是個不愛說話的人，老公公同樣也不愛說話，父子倆在家里幾乎很少交流。多數時候都是老公公自顧自抽煙，愛人在一旁看手機。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吃飯了，爸。”再無他言。我想大部分的家庭中，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大概都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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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告訴我，因為他小時候特別調皮，老公公對孩子們管教特別嚴厲，他沒少挨打。姐妹兄弟都怕老公公，愛人更是見了老公公如同老鼠見了貓，躲得遠遠的，從不敢與老公公單獨相處。有時，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父親親生的，這般不愛自己，慢慢的父子關系變得疏遠了。

哪有父母不愛孩子的？只是父親的愛是含蓄的，是無言的，是深沉的，他不曾理解透而已。

轉變總是從不經意間開始的。

我記得，愛人與老公公第一次深入交心是源于一包“玉溪”煙。那年，愛人打工在陌生城市，在外闖蕩處處不易。在和人打交道中，他看到大多數年輕人都抽煙，抽煙顯得更有男人味，他一個不抽煙的人兜里也揣著一包煙。有煙和人打交道方便多了，彼此遞上一支煙，拉近了人與人之間距離，有了交流的話題，辦起事來容易的多。慢慢的愛人也學會了抽煙。有一次回家，他硬生生地遞給老公公一條“玉溪”煙說：“爸，嘗嘗這煙。”

“這煙不便宜吧？”老公公打量著煙問。老公公抽了大半輩子這煙，從來沒買過這么貴的煙。

愛人回答道：“是的，在外抽便宜煙，會讓人小看，只有這煙才能拿得出手。”在當時，“玉溪”煙品質好，還不容易買到，因此拿著特別有范。他自己點上一支，又給老公公點上。老公公驚訝地說：“小子，學會抽煙了？”愛人笑了笑。

“錢沒有白花的，這煙真好抽，煙味純正，清香順口，一點不嗆。”那天晚上，一壺茶水，一包香煙，煙霧彌漫中，老公公平時緊繃的臉也舒展開來，露出久違的笑容，平常沉默的父子之間話也多了起來，講了一些愛人小時候的事，所有的細節中父愛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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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愛人才發現，小時候的趣事父親記得那么清晰，每一次拿獎狀，每一次進步父親都曾為他感到驕傲。原來，父親的內心世界是那么的豐富細膩，父子之間的聊天更像是久別重逢的戰友，只有親熱和熟悉，沒有以前的冷場與尷尬，父子倆從兒時趣事，工作生活到為人處世，笑談歲月，閑聊人生，這夜一直聊到很晚。

從那晚以后，愛人每次回家都給老公公帶兩條“玉溪”煙。有時我會說：“還是買便宜一點吧，畢竟咱們還有房貸。”愛人說：“房貸也不缺這條煙錢，現在日子越來越好了，讓父親抽點好煙。”聽他這樣說，我為他們兩父子關系恢復感到高興，也就不好說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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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知道我們要一起回家，公公婆婆張羅了一大桌子菜，看到孫子更是喜得合不攏嘴。飯桌上老公公接過“玉溪”煙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地說：“以后別拿這么好的煙了，我喜歡抽土煙，勁大。”我知道老公公說的是善意的謊言，他心疼兒子為他多花了錢。愛人說：“現在生活好了，不差錢了，只要喜歡盡管抽。”飯桌上不時傳出大家的笑聲，一家人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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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說，老公公很大方，子女想要的東西盡量滿足，什么都選最貴最好的；同時也很小氣，小氣的舍不得給自己買一包好煙，勤儉了一輩子。他掏心掏肺地愛著每個子女，卻從來不把愛表達出來，甚至表現得有些冷酷，只知默默奉獻。這就是父愛，只有做了父親的人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