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電子煙如何幫助吸煙者轉向更低危害的尼古丁攝入方式，已有大量報道。電子煙確實讓數百萬人擺脫了致命的可燃卷煙。但對Z世代中的許多人而言，電子煙本身卻成了一種需要戒掉的習慣。許多Z世代從未吸過傳統卷煙，但他們發現戒掉電子煙的難度，和父母戒煙時一樣大。

不幸的是，對電子煙用戶來說，“下車的出口”并不像吸煙者那樣明確。雖然現代電子煙能很好地模擬吸煙的儀式感、味道和尼古丁傳遞方式，但目前市面上可用的更低風險替代品卻往往是勉強的替代品。

和她的同齡人一樣，凱瑟琳·伊爾哈尼（Katherine Ilkhani）對此深有體會。她14歲時在伊朗點燃了人生第一支卷煙，當地仍普遍接受吸煙文化。移居美國后——在這里吸煙被視為禁忌——她改用 Juul 電子煙。

盡管電子煙普遍被認為比傳統卷煙危害小，但它們的成癮性卻可能同樣強，尤其是與某些藥物共同使用時。Ilkhani 說，當她因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ADHD）被開具Adderall藥物后，電子煙從“一個隨手可拿的小配件”變成了“像哮喘患者的吸入器一樣的依賴物”。

到大學最后一年，她開始出現呼吸急促。而且，對電子煙長期影響的未知也給她帶來了極大心理壓力。“那種焦慮感——對我正在對身體做什么以及長期后果的無知所帶來的持續壓迫感——令人窒息。”

她說，“我認識的每個電子煙用戶心里都有這種無聲的恐懼。”

布萊登-亞當（Braden Adam）和凱瑟琳-伊爾哈尼（Katherine Ilkhani）都畢業于弗吉尼亞理工大學，他們的使命是為美國尼古丁使用者提供更好的替代品| 圖片由Katherine Ilkhani

瑞典的緩解方案

Ilkhani與男友布萊登·亞當（Braden Adam）（兩人都是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畢業生）開始嘗試替代品，但收效甚微。“我什么都試了。”她說，“尼古丁口袋讓我反胃，戒煙工具如口香糖和含片感覺像上個世紀的產物——過時、無效，也不是為像我這樣的人設計的。”

與同齡人交流后，Ilkhani 意識到，自己的不滿廣泛存在。雖然一些人靠口袋戒掉了電子煙，但許多人抱怨尼古丁釋放太慢，或出現惡心等副作用。還有人擔心口腔健康問題——新研究發現尼古丁口袋可能導致牙齦慢性發炎等疾病。人們真正想要的，是一種快速、隱蔽且有效的方法——既能模擬吸煙或吸電子煙的感覺，又沒有有害的遞送機制。

設想這種工具時，Ilkhani 和 Adam 想到了 Listerine 薄荷口氣清新片。這種口腔清潔產品能瞬間溶解并清新口氣。他們開始思考：是否也能用同樣方式遞送尼古丁？

他們查閱資料后驚喜地發現，這種產品在歐洲早已存在。自2022年起，瑞典公司 Nicoccino 就已銷售尼古丁薄膜，它能快速、低劑量地遞送尼古丁，同時避開其他口腔尼古丁產品的許多缺點。

與口袋一樣，薄膜放在上唇與牙齦之間。但不同的是，口袋需要幾分鐘才開始釋放尼古丁，而薄膜幾秒內就能起效，幾分鐘內全部釋放完畢，隨后薄膜溶解、無殘留。由于快速釋放機制，一個2毫克的薄膜可媲美6毫克的口袋。產品厚度僅為0.07毫米，比口袋更隱蔽，對牙齦也更溫和。

Ilkhani 在一個本該抽電子煙的時刻嘗試了這種瑞典尼古丁薄膜，感到十分驚喜。她不再想抽電子煙，而且沒有經歷其他替代品帶來的副作用。“多年后我第一次感到自由。”她說。

Nicoccino 的尼古丁條厚度僅為 0.07 毫米，非常隱蔽，而且尼古丁的輸送速度比煙袋更快| 圖片由Nicoccinoi提供

從嘴唇到實驗室

這種尼古丁薄膜是弗雷德里克-胡比內特（Fredrik Hubinette）的發明。他是一位化學家，有生物技術背景。2004年，他為了解決藥片緩釋和注射難題，開始研究一種新的藥物傳遞平臺。他從廚房實驗各種聚合物起步。“最初的物質就是尼古丁，因為它不穩定而且容易獲得。”他說。

最大難題在于找到一種聚合物，能長時間穩定保存游離態尼古丁且不降解。如何在生物利用度、薄膜結構完整性和口感之間找到平衡，是一項復雜挑戰。經過超過1000種配方嘗試，他最終在2010年確定了一種基于海藻提取物的藻酸鹽薄膜，原料可持續采自挪威海岸。

為確保高生物利用度，他將尼古丁以分子形式分散在薄膜基質中，并保持薄膜呈高堿性pH值——這是促進吸收的關鍵。

斯德哥爾摩圣哥蘭醫院的一項臨床研究顯示，這種薄膜的遞送速度和安全性不亞于 Nicorette 的薄荷口噴劑——一種常見的戒煙藥物。更重要的是，在測試中，73%的參與者表示更喜歡薄膜產品。

Hubinette 隨后在55個國家申請了尼古丁配方的專利，在49國申請了藻酸鹽技術的專利。他還創立了三家公司：Klaria Pharma（醫藥用途）、Nutrinovate（營養補充品）和 Nicoccino Holding（專注尼古丁薄膜）。

弗雷德里克·胡比內特（Fredrik Hubinette）迫切希望解決藥片和注射劑的缺點，他開發出了一種向血液中輸送物質的新平臺。| 圖片：Nicoccino

面向消費者轉型

Nicoccino最初打算以NRT（尼古丁替代療法）身份推出其產品。但隨著尼古丁口袋流行和各國藥品審批周期漫長，公司于2019年決定調整方向。

為重新定位為消費品，Nicoccino 聘請了弗雷德里克·勞雷爾（Fredrik Laurell），他曾主導瑞典煙草公司 Swedish Match 在美國重新推出 General Snus 品牌。Laurell 也曾探snus在美國和北歐以外市場的潛力。

弗雷德里克-勞雷爾（Fredrik Laurell）是無煙煙草行業的資深人士，他幫助尼可基諾公司將煙條定位為消費品。| 圖片：Nicoccino

Laurell 表示：“我一眼就看出這種薄膜的巨大潛力，它解決了許多吸煙者在使用口袋時遇到的問題。”這些問題包括：尼古丁釋放慢、異物感強、處理麻煩等，也正是Ilkhani等人反饋的核心。

2020年加入Nicoccino后，Laurell首先建立了強大的供應鏈。公司一開始在美英歐進行代工，最終于2023年在斯德哥爾摩附近建立了自有食品級工廠，以提升產能和品控。

他還爭取到了行業資深投資者支持，包括 ZYN 的技術創始人托馬斯-埃里克松先生（Thomas Ericsson）。Ericsson自2000年代初參與開發了尼古丁口袋核心技術，并于2016年將專利權益出售給 Swedish Match。他現在是 Nicoccino 的第二大股東（持股15%）。

Ericsson表示：“超過90%的尼古丁在薄膜溶解前的5~6分鐘內就已釋放。這種速度非常接近傳統卷煙。”此外，“這是經過臨床驗證的平臺，這是大多數口袋產品無法比擬的。”

2023 年，Nicoccino 在斯德哥爾摩附近開設了一家現代化的尼古丁條生產工廠 | 圖片由Nicoccino提供

進入美國市場

Ilkhani 被產品驚艷后，決定要讓更多美國用戶體驗這種替代品。“我們不能把這種強大東西私藏。”她說。而 Nicoccino 也正渴望進入美國這個高利潤市場。據 Grand View Research 數據，僅2024年，尼古丁口袋在美銷售額已超40億美元。

但美國市場準入非常艱難。瑞典對替代煙草產品較為開放，如對斯努斯的支持幫助其吸煙率降至5%以下，而美國則設立了高門檻，令許多其他國家可用的低害替代品無法進入美國。

因此，Nicoccino 早期將重心放在愛沙尼亞、捷克、英國和馬耳他等小市場，通過其官網銷售。

Ilkhani 和 Adam 為應對監管挑戰，咨詢了煙草行業資深人士與公共健康專家，聘請了擁有相關經驗的Fox Rothschild律師事務所及專業合規顧問。

Ericsson 對兩人團隊的導師陣容印象深刻。“我見過他們的法律和科學顧問，信心十足。”Ilkhani 表示，導師們幫他們制定出既符合監管要求又具有市場吸引力的策略。

“我們始終堅持一條核心原則：通過科學和透明建立信任，而不是僅靠品牌。”

準備上市：Zolv計劃

他們成立了Zolv公司，并與Nicoccino簽訂協議，獲得美國獨家商業化權利。Zolv將承擔PMTA（煙草產品上市前審批）申請流程的費用，Nicoccino則保留專利與生產控制權。

Ericsson認為，Nicoccino 通過小規模測試、逐步了解消費者接受度、產品品類偏好和價格接受度的做法非常合理。“這將形成穩固商業案例并吸引投資。有了更多資源，完全可以在美國及其他市場取得商業成功。”

目前，Ilkhani 與 Adam 正在籌集1000萬美元資金，以推進PMTA申請、搭建初創團隊并做好市場進入準備。他們計劃2026年初向FDA遞交申請，屆時由監管機構決定該產品是否“符合公共健康保護利益”。

盡管年輕且無煙草行業經驗，Laurell 對他們充滿信心。“我們2024年6月首次接觸Katherine，對她和Braden的行業理解、商業評估能力和執行力印象深刻。我們將全力支持他們拿下FDA批準。”

作為 Gen Z的創始人，Ilkhani 與 Adam相信，他們在打造一個能與新一代尼古丁使用者產生共鳴的品牌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圖片由Katherine Ilkhani提供

打造一場“運動”

一旦獲批，Zolv 將率先在波士頓、紐約、華盛頓等東海岸城市推出產品，這些地區擁有大量健康意識強、環保意識高的年輕專業人群。“我們希望通過在文化影響力大、監管嚴格的市場起步，讓Zolv不僅是一款產品，更是一場現代尼古丁消費方式的變革運動。”Adam 說。定價預計為每盒8.99美元，略高于主流口袋產品。

最大的挑戰，是如何在嚴格的市場營銷限制下進行品牌推廣。“但我們認為這是一個用真實、教育和創新引領潮流的機會。”Ilkhani 說。作為Gen Z創始人，他們認為自己最適合為新一代用戶打造共鳴品牌，核心理念包括：透明、可持續、有設計感、重社區互動。其推廣策略將包括網紅合作、媒體傳播以及面向21歲以上受眾的社交內容。

Ilkhani 和 Adam 堅信 Zolv 能填補美國市場空白——不僅對電子煙或口袋用戶，也對傳統卷煙用戶，這后者仍是可預防死亡的頭號殺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塑料垃圾來源（卷煙濾嘴的醋酸纖維素）。

“在一個可持續和健康意識都已成為底線的時代，妥協不再是選項。”Adam說。

雖然尼古丁薄膜并非適合每個人，但它為用戶提供了進一步減少風險的又一選擇。Ilkhani 總結說：“每位消費者的使用場景、動機和習慣都不同。我們若想產生真正影響，就必須在他們現有生活方式和風險管理階段上與之接軌。”

“Zolv 就是為此而生的。它是我們聽取無數真實聲音后的回應，是我們當初最需要時所希望擁有的解決方案。”

編后語：

一天，我收到了一封 Ilkhani 的郵件。他自稱是一位 Z 時代創業者，與她的合伙人將推出一款足以顛覆當前尼古丁市場的創新產品。我與她通過視頻交流，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產品形態，但是被他們團隊充滿活力的精神所打動。于是我請 2Firsts 國際主編 Taco 接受了這項工作，進行了深入采訪。有了這篇文章。感謝 Taco 的工作。讓我們有機會了解 Zolv 的故事。

直到今天，我還沒有拿到 Zolv 的產品，所以無法判斷 Zolv 的未來將如何。但是，讓我激動的是，在煙草減害和尼古丁產成品創新的道路上，總有創新的力量，且很多時候是年輕人挺身而出。20 年前，斯坦福的兩位年輕畢業生 James Monsees 和 Adam Bowen，他們創立了 Ploom，并最終演化出開啟電子煙大爆發的產品——Juul。也許 Juul 的營銷出現了問題，但是在創立之初的創業精神和減害的動機，足以讓人敬佩。今天 Zolv 也在書寫著自己的故事。

讓我們為創新而喝彩，為年輕人改變事業的決心而喝彩。每一次創新的嘗試，如同天上的繁星，也許會忽明忽暗，但足以照亮前進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