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初夏，關于消費稅改革的輿論鋪墊已經完成，學院派學者在媒體上做好了消費稅概念的普及。2024年7月21日，《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公布，要求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推進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并穩步下劃地方”。

財稅關系是央地關系的核心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其意義之重大怎么形容都不為過。消費稅原為中央獨享稅，是中央稅收的第三大稅種，煙草消費稅占比近半，消費稅改革就是煙草稅收改革。消費稅改革有三個方面，最核心的是消費稅從中央獨享變為央地共享，成為地方新增稅種；第二是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從生產轉為銷售，對煙草就是全部在批發環節征稅。憑借本就高度規范的煙草體系，過渡到批發環節征稅完全可控；三是地方在消費稅分成比例。消費稅改革稅源歸屬從生產地轉向消費地，是對傳統促生產激勵機制轉向促消費的一種嘗試性調整，現階段下放部分要有足夠的體量才能解決地方政府的財政壓力問題。

這里，我們不討論轉移支付的問題，這個不需要我們討論；也無需擔心改革后卷煙批發價格的問題，必然會以某種調整來維持穩定。

改革即將到來，我們憑一般性常識以地方新增稅種為起點做出推演：

推演一：地方政府將主導煙草市場清理

新稅源的動力將促使地方政府大力推動卷煙市場清理活動，以現在煙草商業最小銷售主體地市來講，每個地市都會要拿回屬于自己的市場份額。

一是煙草商業企業將參與當地經濟運行會議和稅收會議。這只是一個比喻，新稅源的增長程度成為當地較為重要的事情，雙重管理的優勢就將體現出來。煙草將參與到地方經濟決策中，也需要對經營結果做出匯報。

二是卷煙市場凈化率會進行考核。卷煙市場凈化率會成為基層單位考核指標。在售假嚴重的地區，地方政府將主動開展打擊專項活動。地方政府強力主導卷煙的打假打私，使得卷煙市場的凈化獲得前所未有的好轉。

三是真煙異常流動問題成為煙草商業企業重點。怎么保持自己轄區內的卷煙銷售不受到其他地區真煙流入沖擊，不僅是煙草內部的問題，“真煙異常流動”成了地方之間的摩擦。煙草行業未雨綢繆的二維碼工程已經做好了識別準備，地區間真煙流動治理措施必然要大改。

四是無證戶問題將得到解決。按照《無證無照經營查處辦法》，地方將以地方立法形式將查處權授予煙草局，補齊查處無證戶售煙的短板，提高管控程度。

推演二：煙草行業總體貢獻將增加

消費稅改革將提升煙草行業生產規?；?、集約化，進一步降低行業生產成本，提高煙草行業整體成本利潤率。煙草行業制度的背后實質是稅收分配制度，煙草行業改革的前提必然是稅收分配改革。對應消費稅制改革，煙草行業必將有相應的改革以適應新的分配關系。

一是卷煙生產將進一步集中。消費稅征收后移后，市場的話語權凸顯，強勢品牌會更強，弱勢品牌失去份額庇護，最終生產集中到幾個大的生產基地，經營不利的工業公司將以代工的形式進入生產集中的第一步，后續可能結束以省為單元的時代，兼并將形成區域工業公司，類似西部、東部煙草集團。

二是品牌規格將大幅減少。卷煙市場的充分競爭將逐步淘汰市場狀態差的規格，提高集中度到十幾個品牌上，形成大品牌贏家通吃的局面。

三是卷煙市場將“飽和式”滿足。真煙異常流動是頑疾，但也起到了“共富”的作用。以省際為例，東北地區常年人口凈流出，但實際卷煙銷售的投放并沒有成比例降低。江浙打工人員流入大，但投放也未成比例激增。東北地區投放的卷煙流入江浙，完成了消費動作。這實質上是江浙犧牲了自己的人口優勢產生的部分市場需求，讓給了東北，間接達到了“幫扶”的效果。如果完全開放飽和式投放，兩個地區商業系統的貧富差距可能與GDP差距持平。對煙草的垂直領導體系中，這類“幫扶”必然是有損耗的，但又不會讓同行業的差距過大，算行業總賬時效果也不會太差。但站在地方的視角，事情就完全不一樣，讓出自己的市場份額與出賣稅收無異。以受益方的角度，必然要求應有盡有，滿足需求。

四是煙草零售體系將重整。卷煙在批發環節的飽和式投放也將改變卷煙零售戶的零售體系，以往對零售戶評級系統必然將重整。原有的客戶分檔體系，是在要求零售戶擁有一攬子卷煙貨源的銷售能力，因此甚至產生了只依靠檔位高，利用卷煙價差轉手盈利的“食利階層”。煙草公司按訂單組織貨源的改革將加速，全年協議這種的方式已經不能適應訂單驅動，預留協議的比例將增大，結合價位段自選等投放方式的拉動，整個卷煙投放將轉向真正的卷煙批發，回歸到卷煙需求的提供商這一既普通又復雜的角色。對零售戶來說，品牌寬度將不再列入評級，主銷規格夠多夠硬，也是銷售能力高的體現。

由此，整個煙草行業的內耗都會減少，整體貢獻將提升到一個新的水平。

三、改革只是剛剛開始

改革沒有一蹴而就。就消費稅改革來講，這才是剛剛開始。煙草本是垂直領導的體制，與消費稅是中央稅的稅制相配合，這和中石油是垂直央企，石油消費稅是中央稅一樣。但消費稅變為地方增長極，就引入了地方政府這第三個變量。煙草公司成為地方稅收增收力量，但銷售預期是垂直管理，實際產生了受益方與執行方錯位的問題。如何在動態博弈中達到一個平衡，必然需要深化改革，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