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年的這次回鄉,我有個決心,就是為了改變鄉民吸煙的不良習慣,首先自己改掉見面遞煙的習慣。雖然這可能讓人覺得有些“失禮”,但既然明白了吸煙對吸煙者和被動吸煙者都不好,我寧愿擔著這“失禮”的名聲吧。母親告訴我,這樣做人家會背后說你,可我還是盡我可能進行了抵制。也因此,這次回鄉,我對吸煙行為觀察更留心了。
飛機到北京幾個小時后,我就坐上了開往老家的火車,是臥鋪,我想大概會休息好些。可是一進去就聞到了刺鼻的煙味。盡管吸煙者多是自覺到車廂連接處抽,可煙味亂竄。此后一個多月在國內各地的旅程中我發現,無論在候車室,還是在火車里,年輕人更可能到吸煙區吸煙。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鄭也夫在《被動吸煙者說》一文里說:“遵不遵守(公共場合一概不許吸煙)這一法規是一個試金石,它檢驗著我們社會中權利觀念與群己觀念的狀況。”看來,年輕一代的文明程度是有了很大提高。這種吸煙的禮貌,是難得的進步。
我的父親是吸煙成癮的,即使誰再怎么說他,他口中說著不吸了,實際上也還在吸著。父親吸煙是買煙葉自己卷,說省錢。我反復告訴他,這對身體更不好,而且不吸煙的人因為被動吸煙受的危害比你吸煙的還大。但我再怎么勸說批評,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皆無用。也許這在他這個年齡的人中頗有些代表性。
一次一位學校老師負責去鄭州車站接我,晚上我們住在賓館同一房間,我猜測他的年齡大概在四五十歲。我們到賓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開始在房間里吸煙,連一句問問別人是否“介意”的客套話都沒有,而且煙灰和煙蒂也沒有收在垃圾桶里。后來,另一位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送我太晚了又住在一間,他上演了同樣的故事。
幾天后,一位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給我的印象,讓我看到了青年煙民相對較好的修養。這個青年是朋友的司機,同樣也是接送我,有時候代朋友陪我。我沒有見他吸煙,也沒有聞到他身上有煙味。在我即將告別的那個晚上,與老同學吃飯,有老同學在飯桌上一支接著一支抽煙,我勸他少抽。在我們即將離席的時候,那個這幾天送我的小伙子要了一根煙。我說,記得他不抽煙。他說,因為跟我們在一起,我們都不抽煙,他就沒有抽。就是說,這兩天他一直在忍著。這讓我看到他的可愛。因為他這個為他人著想的“禮貌”與那兩位老師的“失禮”的強烈對比,讓我很感動。我回想起來,在車上,我們討論過美國人抽煙的事情。我當時告訴他,美國公共場合嚴禁抽煙,煙民蠻自覺。我或明或暗地提示,他的悟性很高,希望他至少做一個加法、一個減法,加法就是有機會看點書,不一定為學位;減法就是少吸煙,或者完全戒掉。在一個候車室等車時,還遇到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煙民,我與他鄰座,攀談了起來,也是看不出他抽煙。后來,他讓我幫他看著包,自己去洗手間抽煙,才知道他抽煙。也因為他能到洗手間抽煙,而不是在候車室,我對他肅然起敬。這是我對青年煙民的禮貌的好印象的兩個例子。
我覺得,對吸煙,想移風易俗是不容易的。這次好在在老家待的時間不長,不然我的心中煎熬會更厲害。遞煙是“禮貌”的表現,而我是決定了不再要“遞煙”這個禮貌了,可我的心里并不是沒有糾結。多少年來,每次回老家,都要給人遞煙,以示對鄉鄰的“尊敬”和“禮貌”,也因此,才有了“這孩子懂事”的虛名。這次頂著壓力要改變點人們的吸煙行為習慣,才真正體會到長久以來的習俗力量之大。因為我的決心是沒有徹底貫徹的,我還是給人“禮貌”地遞了一些煙,心中是痛苦的,盡管我以諸多借口回避了要遞煙的場景。
希望如我的觀察,年輕一代的煙民會更“禮貌”地吸煙;更希望他們盡量戒煙,即使戒不掉,隨著年齡增長,也保持著這份難得的“禮貌”。“克己”一向是被動吸煙者一方的事情,但更應該是吸煙者的事情。即使拋開權利邏輯論,當在場有人不吸煙的時候,出于尊重對方和維護自己的形象,也要克制自己,不要讓別人成為被動吸煙者。
篤行致遠 2024中國煙草行業發展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