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50年代中期,我剛記事的時候,爺爺已經是年近古稀之人了。記得爺爺閑暇時常常拿出他心愛的鼻煙壺,擰開壺蓋,用內附的小細匙兒舀取少許煙粉,放在左手大拇指指甲上輕輕地嗅一嗅。據說,嗅鼻煙能夠提神、醒腦、防感冒。
鼻煙壺,是盛鼻煙的容器,蒙古語音譯為“呼胡爾”。有關資料顯示,鼻煙壺是17世紀前期在歐洲開始流行,清代傳入中國。后來,中國人制作鼻煙壺爐火純青,官辦作坊用貴重材料制作鼻煙壺,如用琥珀、琺瑯 、玉石 、瑪瑙、象牙等,也有用金、銀、銅制成的,有的是價值連城。壺蓋、勺由鍍金做或牙雕做配制。隨著民間作坊的產品大量出現,多為玻璃、瓷制品,造型較單調,裝飾圖案中出現歷史人物、戲劇情節、市井風俗等題材。清末出現內畫壺,在玻璃或水晶煙壺磨砂的內壁上反畫人物、山水、花鳥等,堪稱精品。用的材料不同,使用者的身份也不同。我爺爺普通百姓一個,估計買不起價格很昂貴的鼻煙壺,他用的鼻煙壺是那種白里透紅的瑪瑙制成的,外邊還有回紋圖案,考慮的是物美價廉。由于鼻煙壺適合牧民在野外生活所需,很受牧民的喜愛,并且隨著時代的變遷,蒙古族牧民賦予鼻煙壺文化含量,鼻煙壺逐漸演變成一種禮節用品。
過去,民間吸嗅鼻煙的不乏其人,鼻煙是從城里買來的,而自己動手加工鼻煙的鳳毛麟角。爺爺一輩子不吸煙,不喝酒,唯一嗜好就是吸鼻煙,并且自己加工鼻煙。我現在回憶,加工鼻煙大體是這樣一個過程:煙草是必不可少的主要原料,我們家鄉大部分家庭都在自家小院子里種植烤煙。夏天,爺爺把上等好的煙葉精選出來,一層艾蒿,一層煙葉子晾干,把散發著煙葉和艾蒿特有的香氣的煙葉子包好儲存,以備加工鼻煙之用。還有一種原料是胡兒古拉(羊糞)。不過,不是羊圈里那些臭烘烘的亂七八糟的羊糞,而是零散在沙地上,比較干凈的羊糞,需要時把它掃回來,去掉雜物堆在火盆里點燃。羊是草食動物,羊糞的主要成分無非就是經過了羊胃的草沫子罷了,所以,燒透的羊糞是一堆白白的灰,沒有一點兒雜質和異味。把燒透的羊糞灰用細篩子篩過后放進盆里用清水澄清然后晾干,就成了和面粉一樣的白粉了。據說,有的地方是用麻黃草,把麻黃草曬干之后燒成灰做原料。但我沒見過爺爺用麻黃。加工的工具,是一塊兒小案板大的薄薄石板,一面光滑如鏡,還有一塊兒與現在電腦鼠標那么大的小磨石,把去莖弄碎的煙葉和羊糞灰按比例拌在一起放在石板上,用小磨石細細地抹碎。還有一道工序是放一點香料。爺爺從布包里拿出幾顆“吐蕃寶日其嘎”,意為藏豆,是一種珍貴的植物香料,把它搗碎抹碎后摻在一起,地道的鼻煙就加工成了。我小時候還偷著嗅過爺爺的鼻煙,嗆得我連連打噴嚏,眼淚鼻涕一起流。
村里有個和爺爺年齡相仿的老人,名字叫畢力格,在解放前當過喇嘛,據說造詣很深。土改時,廟被拆了,他只好回到家鄉。他和爺爺是好朋友,兩家住的也很近,他常來和爺爺天南海北地神聊。爺爺每次加工鼻煙時,畢力格爺爺也過來邊幫忙邊嘮嗑。聽大哥說,爺爺病逝后,根據爺爺的遺囑,把那只鼻煙壺送給畢力格爺爺做了紀念。
隨著爺爺作古,加工鼻煙這門手藝也失傳了。由此聯想到現在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不少是身懷絕技,有的年事已高,況且都不識字,只能口口相傳。所以,搶救這些文化遺產,迫在眉睫。不然,追悔莫及。
篤行致遠 2024中國煙草行業發展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