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業在八十年代末開始了一系列改革,價格放開后,市場競爭激烈。同時,消費者對檔次越來越重視,不再只滿足于基本消費,還會看品牌的價值。?1988年,煙草專賣局公布了13種名優卷煙品牌名單。其中9種來自云南,那是云煙的高光時代。陜西卷煙沒有品牌入選。“金絲猴”位列25種全國優質卷煙,差一個字,差一大截檔次。
小平同志南巡后,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煙草行業迎來高端名牌時代。原來的品牌很難提價,最好的方式就是另起爐灶。?1993年,寶雞卷煙廠推出了一個新品牌——“猴王”,意為“猴中之王”,既延續了金絲猴積累的名聲,又高出一個段位,不得不說是一個妙招。?
猴王牌
1995年4月23日,“猴王”牌卷煙在國家煙草專賣局、中國煙草總公司的質量抽檢抽查中,被評為全國第四名,僅次于“玉溪”“紅塔山”和“中華”。?當時有一個說法:“南有紅塔山,北有猴王煙。”?但是到了1997年上半年,寶雞卷煙廠因管理不善,突然陷入困境,產品銷售不暢,庫存急劇上升,甚至停產了半個月。?
這時,西安市煙草局局長吳書誠,被調來兼任廠長,大刀闊斧搞改革,很快扭轉了局勢,且加速了發展。職工的收入水平也得到提高,無不感念這位“能人”。?吳廠長是軍人出身,還是一位作家,發表過《放鷹》《誤區》等小說,還寫了一本《陜西煙草大觀》,是了解陜西煙草的重要資料。?
吳書誠的書
1999年,猴王被評為“全國名優卷煙”,結束了陜西乃至西北沒有名優卷煙的歷史。?賈平凹曾寫過一篇文章《吃煙》,里面有句話:
我相信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中國人就吃中國煙,是本地人就吃本地煙,如我數年里只吃“猴王”。
?猴王煙是陜西省政府接待用煙,再加上西鳳酒是接待用酒,在煙和酒兩大領域,寶雞的品牌都代表了陜西。寶雞也長期位居陜西各市GDP第二,僅次于西安,直到后來被榆林超越。?
1995年,好貓煙新品上市,軍委副主席劉華清來寶雞視察時,評價說:“煙很綿,味道不錯。”猴王和好貓的推出,是寶雞卷煙廠乃至陜西煙草最具創造力的時期。?但好貓煙在發展中遇到了強勁的競爭對手——1994年創牌的芙蓉王,抓住了20-30元沒有名牌的歷史機遇,大力出擊,在新世紀初一舉領先了市場。好貓始終被壓制住。?
藍好貓,曾經的主力產品。
市場瞬息萬變,一旦沒看清形勢,就容易挨打。八十年代時,延安卷煙廠打“游擊戰”,眼看一個品牌不行,就換一個推,結果導致品牌多而雜。?因為用力不集中,導致王牌產品“紅延安”的產能不足,1993年,市場被外煙攻陷,煙廠遭遇危機。?
到底是革命老區,一旦有難,多方支援。1994年,玉溪卷煙廠贈送了設備,選派工程技術人員進行指導,改革管理模式,逐漸讓廠子走出困境。?
1997年,延安卷煙廠推出新品牌“世紀龍”,迎接新世紀的到來。包裝采用黑色紙盒,龍形圖案,看起來很大氣,也想走高端路線,但一直未能“飛龍在天”。?
世紀龍香煙,沒做起來。
反倒是在2002年,推出的一款“軟延安”,味道輕綿,在設計上與中華煙相似,人稱“陜北小中華”。
如今,軟延安和軟白紅塔山齊名,是低端市場之王。?九十年代時,漢中卷煙廠保持了穩步發展,年產量41萬箱,位居陜西第二。1996年也推出了一個高端品牌——“袞(gun)雪”。?
名字來源于三國時期,曹操駐兵漢中褒谷口,有一天站在褒河面前,望著流水洶涌翻滾,揮筆題寫了“袞雪”二字。?隨從提醒他,老大,“袞”字好像缺個三點水。曹操大笑說,這一河的流水,還缺水嗎??
“袞雪”也沒滾起來
這是現在能見到的曹操唯一的書法真跡。但“袞雪”牌香煙卻并沒有火起來,知道的人不多。也難怪,“袞”這個字生僻難認,不利于傳播。?90年代是旬陽卷煙廠的黃金時期,乘上了“保健品”盛行的風口,卷煙廠年產總量15萬箱,“祝爾慷”能貢獻5萬箱。但這個成績只能做本地王,在全國排不上號。?旬陽卷煙廠的稅收,長期占旬陽縣財政收入的50%左右。后來,旬河岸邊還建起了一個祝爾慷廣場,是縣城的標志性景觀。?
祝爾慷廣場,是縣城舉行大活動的地方。
就在今年初,旬陽縣因人口、GDP、城市建設等各項指標達到標準,升級為縣級市,是陜南地區唯一的縣級市。可以說,在這個過程中,旬陽卷煙廠貢獻了不小的力量。?
2001年,國家煙草專賣局公布了36種“全國名優卷煙品牌”,陜西唯有猴王煙入選,這無疑是陜煙在改革中的縮影,有進取創新的亮點,但更多的是平庸。?此時,煙草企業面對的不只是品牌強弱問題,而是生死存亡問題。
兼并重組:百萬猴王夢空
2001年,中國加入WTO,經濟與世界接軌,卷煙進口的稅率由65%降低到25%。面對外煙沖擊,改革勢在必行。?當時的情況是,全國有卷煙品牌1100多個,平均每個品牌年產規模僅2萬多箱。銷量排第一的“白沙”為85.4萬箱,第二“紅河”為82萬箱。而美國品牌“萬寶路”的銷量是900萬箱。?要和外煙競爭,最好的方式是精簡品牌,壯大規模。
2003年,國家煙草專賣局提出,強制性關掉年產量10萬箱以下的小廠,第二年關閉20萬箱以下的廠。?同時,鼓勵企業通過兼并重組,實現規模擴張,走“大市場、大企業、大品牌”戰略。?政策一出,很多小廠為自己的命運擔心,為了不被滅掉,只能抱大腿。?旬陽卷煙廠年產量是15萬箱,在紅線之下,2004年,選擇了與陜西第一大廠寶雞卷煙廠合并,成為后者的一個分廠。“祝爾慷”也外嫁寶雞。?
祝爾慷東家變成了寶雞卷煙廠
澄城卷煙廠年產量只有11萬箱,且品牌檔次偏低,資不抵債,面臨破產。2004年7月,澄城卷煙廠被江蘇的徐州卷煙廠兼并,這是我國煙草企業第一個跨省兼并案例。?因為多年來,澄城卷煙廠都在承接徐州卷煙廠的生產業務,以此維持經營,叫“借雞下蛋”。?
徐州卷煙廠在2001年推出的新品牌“蘇煙”,增長迅速,成長性一度達到97.42%,居全國第一位。有一段時間,陜西人流行抽蘇煙,就是因為澄城卷煙廠在生產。?此時,延安卷煙廠也成為外省大廠吞并的目標,入手的就是芙蓉王的主人——湖南常德卷煙廠,2003年,雙方已進入談判階段,據媒體報道,延安廠大部分人都希望被收購。?但陜西省煙草局不支持。延安卷煙廠雖然產量不如寶雞卷煙廠,但在收支上能達到持平。延安市政府也不同意,可不能放走這個利稅大戶。?最后,收購沒能成功,還是留在了陜西。?
△??延安卷煙廠slogan:讓延安更有精神。
改革繼續推進,在國家煙草專賣局規劃下,以省為單位組建煙草集團,整合本省資源。2005年,陜西中煙工業公司暨陜西卷煙總廠成立,一套機構,兩塊牌子,既管生產,又管銷售。?這樣一來,跨省兼并就不適應了。2007年,徐州卷煙廠澄城分廠,又移交給陜西中煙。?重組后的陜煙,精簡品牌,主打猴王、金絲猴、好貓、公主、延安五大系列。銷量少的祝爾慷停產。?
2006年,國家煙草專賣局又提出要培育10多個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全國卷煙名優品牌,標準是年產量要達到100萬箱。?“猴王”被選擇承擔起沖擊百萬箱的任務,陜西中煙旗下幾家卷煙廠被分派生產猴王系列的不同產品。其他品牌紛紛讓路,后來,公主和金絲猴相繼停產。?
寶雞市的活動上少不了寶煙?2005年,猴王的年產量約27萬箱,銷量占80%的是3元-5元的低端款,同時還面對同檔次的全國名牌“白沙”“紅河”等的競爭,提升到
百萬箱的目標很難。?結果也顯而易見,在媒體報道中,除了2006年的百萬猴王誓言外,后續再也沒有消息。?其實,陜西中煙在“十三五”計劃結束時(2020年),自有品牌總產量才110多萬箱,在全國中煙企業中排名倒數。回看當初單品牌“百萬猴王”目標,無疑是異想天開。?
隨著企業領導班子輪換,品牌策略也在發生變化,轉向主推好貓,而猴王成了好貓的子品牌。近年陜煙又提出“雙品牌雙輪驅動”戰略,把延安提上主力位置。?延安新推出一款高端煙“延安1935”,盒子帶密碼鎖,定價500元一條,剛上市時一度被炒作到1000元。?同時,面對社會的懷舊情懷,也為了迎合多元化市場,幾個廠又開始恢復老品牌生產。
?2016年,祝爾慷作為延安品牌系列的產品,在安康地區重新上市;2017年,新公主香煙也再次投產;2018,金絲猴品牌創牌60周年之際,“窄版猴”演繹大圣歸來。?
新版窄版猴
盡管配方和工藝都有升級,但是當滿懷熱情的煙民買到手,迫不及待地打開,取出一支,抽過之后,往往會發出一聲感嘆:沒有以前好抽了。?到底是煙變了,還是人變了??不,是時代變了。你所懷念的并不是那支煙,而是你曾經年輕、純真、努力的時光。?在新世紀初風云變幻,歷史的大轉折之際,很多煙草企業抓住時機,躋身全國十大。?
陜西煙草也曾有這樣的雄心,但闖勁還是不足,觀念保守,缺少核心品牌培育,沒能實現位置的躍遷。如今整個市場已經穩定,在全民禁煙的大環境下,不可能再去大張旗鼓地突破了。?
細支長樂好貓
好消息是,近年陜西中煙趕上了細支煙的風口,以細支長樂為代表的好貓系列,在全國的銷量增長明顯,走進煙酒店基本都能買到。雖然規模還不夠大,但有成長就有希望。?陜西卷煙品牌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就看如何開拓思路、深耕細作。如果說往事如煙,要把未來當風,迎風前行,才是“猴王”本色。?別忘了1992年寒春,那位老人的話:
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些,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對的就堅持,不對的趕快改,新問題出來抓緊解決。
篤行致遠 2024中國煙草行業發展觀察